NeverFadeNeverEnd

 时间乱写，设定三人住在北方，叶修仍和自己家人在同一个城市。三人年龄差模糊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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草长莺飞四月天。叶修心里惆怅了一冬天的小心思也长出了无数枝枝蔓蔓。 

去年下第一场雪的时候，叶修以为苏沐秋主动牵了自己的手。然而事实证明叶修自作多情了，苏沐秋不过是随意地往后一搭手，不小心按在了他手背上。然后就被自己扣住了。看着苏沐秋揶揄自己的张狂笑脸，叶修一脸欠打：“小手冰凉，一看上辈子就是折翼的天使。” 

苏沐秋笑骂一声去你的，这件事似乎也就这样过去了。可是叶修自己知道，有些心思，就这么扎根了。 

 ***

说到让苏沐秋检查作业签字，苏沐橙一般是拒绝的。但是老师又不可能大发慈悲地免除这项要求，所以苏沐橙还是得找苏沐秋签字，不过坚决不让他看自己的作业内容一眼。“一个人是需要隐私的！”，苏沐橙一边握拳一边在心里第一万次告诉自己，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学四年级生的抄写课后生字20遍算是隐私，然后推门进了苏沐秋和叶修房间。 

这两人正在打游戏。  

苏沐橙对于游戏还是挺好奇的，耳濡目染了不少苏、叶的高论，有现场观摩的机会自然也不会错过。所以她不声不响地走到两人身后，看见一个枪手一个法师被人追得鸡飞狗跳。电脑上的画面简直一团混乱，视角切来切去、忽上忽下，但两人握着鼠标的手都稳健又有节奏，另一只手在键盘上飞快地操作着，带动屏幕上的人物辗转腾挪。特别是苏沐秋的枪手，面临三个人的近身围攻，还能在有限的小范围内灵活运动，不时还击，很狼狈的局面，很潇洒的气场。 

苏沐橙觉得哥哥帅爆了。然后哥哥的角色就被打爆了。 

苏沐秋大叫：“我擦，近身围我一个远程还三打一，真不要脸！” 

苏沐橙凉凉出声：“可是叶修那边有四个人在追着他砍，他也还在苟延残喘着呢...” 

“咦沐橙你什么时候进来的？”，苏沐秋回头惊讶地看着妹妹在身后探着个脑袋，然后朝叶修的方向翻了个白眼，“那是因为他更不要脸！好孩子不要学他！” 

“呵呵。”叶修还在专注应对，只是随意还击一下。 

苏沐橙把作业本拿出来，“喏，签个字吧，老师要求的。” 

“什么呀？我看看。” 

“没什么好看的！就普通作业！快签快签！你看你尸体都躺地上多久了再不起来就凉了。” 

 苏沐秋觉得叶修对自己的妹妹简直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响！ 

“普通作业你们老师干嘛让签字！”一边说着，一边还是摸了一只笔来在最后一页签下了自己的大名。苏沐橙盯着他划下最后一笔，立马把本子拿了回来：“我怎么知道！老师事多！”，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。 

苏沐秋觉得心好累，转过头问叶修：“你说沐橙是怎么了？”。没记错的话，叶修大约说过他也是有个弟弟的。 

多苟延残喘了一会儿的叶修这个时候也在地上躺尸，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点燃了一只烟。苏沐秋想也不想地伸手就把他烟掐掉了。叶修抬头看着苏沐秋，一脸惊讶。苏沐秋自己也有点懵，心想自己怎么突然管得这么宽，叶修抽不抽烟管我屁事，然而愣了一下，还是给自己找到了理由：“不能让沐橙抽二手烟！” 

叶修像刚反应过来一样地笑了笑，说：“好的好的，我下次注意。” 

 苏沐秋理直气壮地冷笑， “呵呵，有我在一天，就没有下一次”。  

一副冷酷无比的兄长样子。

然后两个人都笑了。 

隔天苏沐秋带回来一个风车，四色的塑料叶片固定在转轴上和白色的杆相连。苏沐橙端了一个小板凳，靠在窗台上，把手伸出窗外举着风车。春风呼啦啦地吹动风车，四色叶片呼啦啦地转。苏沐橙想让风车换一个方向转，于是她把风车从右手换到左手，叶片换了一个朝向，顶风变成了顺风。于是风瞬间就把转轴吹脱了。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杆握在手里。风卷着四色叶片，眨眼就不见。苏沐橙又看了一会儿，回了房间。 

***

周日是清明节。苏沐秋要带着苏沐橙去公墓祭拜父母。叶修提出陪他们一起去，苏沐秋拒绝了。 

刚把叶修捡回来的时候，苏沐秋以为，这个离家出走的幼稚少年，用不了多久就会自己回家的。但没想到叶修就这么长久地住下来了，变成了自己和沐橙生活的一份子。有时候苏沐秋觉得，叶修这家伙真是混蛋，离家出走，多么奢侈的烦恼啊。但看着叶修那张欠欠的笑脸，苏沐秋又觉得这个人好像有点可怜。

最后他说服自己，各有各的命，各有各的运。 

说是没想过叶修会留这么久，可现在苏沐秋已经习惯了生活中有叶修。家里多了一个人的痕迹，帮着忙碌生活，帮着照顾沐橙。自己好像也很久没有操心过很多日常的琐碎了，柴米油盐，缺了叶修总会顺手就带了回来，下班时也常常买了菜，自己也就将就着有什么就做什么。

生活平稳地让人害怕。 

苏沐秋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脆弱的人。遇到叶修之前的很久，生活也不算很艰难：自己有热爱的游戏，靠游戏可以生活，自己预想中的未来也不过是游戏、赚钱和妹妹。可是现在他才发现，未来有太多的可能了。比如叶修。一个人就这么偶然地出现了，自己一时的善意之举，生活中就多了一个人。在平淡的日常中，生活似乎没有多大的改变，但事实上，自己的生活早就改变了。两个人的餐桌上摆了三副碗筷，衣柜里有另一个人的衣服，沐橙对超市里的顾客说那边那个收银员也是我的哥哥。

可是苏沐秋知道，叶修和他和沐橙不一样。叶修还有家。也许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家，那么到时候，自己还能如想象中的一样笑着送他离开吗？自己应该为他高兴啊，他是回到自己的家人身边，这难道不好吗？可是，为什么自己只要想一想，就有点心慌，感觉像要失去……亲人？

苏沐秋有点害怕。 

站在父母的墓前，苏沐秋努力搜索着脑海中对他们越来越模糊的记忆。他们是一对怎样的夫妻呢？他们恩爱吗？他们当初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相爱、结婚、生下自己和沐橙的呢？而回答他的不过是记忆里几个模糊的温暖轮廓，而就连这些，也一年比一年稀薄。 

只需要一场车祸，就可以带走一些你爱的人。

失去太容易了。

放下花束，苏沐秋带着妹妹离开了墓园。 

 

晚上躺在床上，苏沐秋难得的失眠了。他爬起来往下瞄了一眼，叶修闭着眼睛平躺着，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有。他开口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：“喂……叶修，你醒着没……”

“没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什么事？”

“……”

苏沐秋沉默了半响，躺回床上，终于还是开口问道：“叶修，你干嘛不回家啊。”

过了五分钟都没有人回答。

我擦叶修这家伙不会秒睡了吧，苏沐秋又坐起来往下看，叶修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呢。

“嗯……”，黑夜里苏沐秋看不太清叶修的神情，但像是感受到了苏沐秋的不寻常，叶修也少有地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。只听见他清晰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：“人总是要离开家的，我不过是早了一些。”

愣了一下，苏沐秋无声地笑了起来。嗯，果然是叶修啊。

人总是要离开家的。

叶修知道他自己的路。

 

***

叶修今天挺高兴的，超市给员工分发公园门票，郁金香花展。叶修拿了三张，心想扫墓回来之后的苏沐秋和苏沐橙都有点闷闷的，正好出去散散心。 

展期临近结束，人不多。有些花园里花都撤下去了，地上零落着一些歪倒的花盆，看起来让人觉得春光凋敝，有点扫兴。

但是苏沐橙还是很兴奋的，在仅剩的郁金香里穿梭不停，看来看去。不得不承认，这些异国的花朵开得很明艳，像橘红色的火焰燃烧在草地上，春花却有夏的浪漫。偶尔看到一两盆绿色的、或者深紫近黑的异种，苏沐橙就尖叫着让苏沐秋和叶修快过来，然后围着那盆花转来转去，怎么都看不厌。 

公园不大，但也逛得叶修和苏沐秋精疲力尽。走到一条长廊，廊边几棵枯木，上面挂满了紫藤萝花，像一匹从深紫到浅紫的柔滑缎子，从灰白的枯枝上倾泻而下。紫色的瀑布。三人坐在廊下，都出神地看着这满树的花。 

“这是什么花啊？”苏沐秋出声。 

“我知道我知道！”，苏沐橙大声回答，“是紫藤萝！” 

 旁边的大妈惊讶，“这小姑娘真聪明啊！”

沐橙有点骄傲，但还是乖乖地道谢：“谢谢奶奶！”

叶修仰头看着，这一片深深浅浅的紫里仿佛有着千万个宇宙，而自己的宇宙，他目光一转，看向了旁边的苏沐秋，还好是这里。

像是一股热流突然涌入胸口，一种感情呼之欲出，它在那里很久了，叶修一直小心地珍藏着它，而现在，他有了一种冲动。叶修用手肘杵了苏沐秋一下，问道：“你那天晚上问我回不回家什么意思啊？”

“没什么意思啊。”苏沐秋心不在焉地回答，他还在怔怔地看着这一树河流般的紫藤萝，眼眸里映出一条紫色的银河。

叶修深吸一口气，来不及多想，就像一切必然发生的偶然一样，那句话就脱口而出了。

“苏沐秋，我好像有点喜欢你。”